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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弈论的启示

Posted on 星期三, 5月 9, 2007 at 11:29 上午

我读过谢林教授一本书,叫《微观动机和宏观行为》(Micromotives and Macrobehavior),内容丰富,文笔明快,寓意深刻。假如国内还没有译本,书商应该招兵买马,尽快赶出来,因为它大有可能成为畅销书。

博弈论的启示

薛兆丰
2005年10月26日《互联网周刊》
 
今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殊荣由两位得主共享,一位是耶路撒冷的希伯莱大学的奥曼(Robert J. Aumann)教授,另一位是来自马里兰大学的谢林(Thomas C. Schelling)教授。前者我完全不了解,后者我在本专栏《网上交易的信誉机制》一文中作过介绍,这次再谈。

早上在网上看到消息,反应是淡淡的喜悦:“噢,是他。”—没有惊讶,没有愤怒,也没有狂喜。我读过他的书,经常听到有人使用他创造的词汇,也循着他的思路做过一点计算机模拟的实验,更重要的是欣赏他“自下而上(bottom-up)”的经济学观念,但我希望大奖应该先落到年迈的英雄阿尔钦(A.A.Alchian)和塔洛克(G. Tullock)身上。

我读过谢林教授一本书,叫《微观动机和宏观行为》(Micromotives and Macrobehavior),内容丰富,文笔明快,寓意深刻。假如国内还没有译本,书商应该招兵买马,尽快赶出来,因为它大有可能成为畅销书。

这本书的主题,是通过讨论一系列“起因合乎情理,结果出人意料”的例子,从而引发深刻的经济学思考的。第一个例子是说一位演讲者意气风发地站到讲台上,放眼望去,发现最前面几排坐位都是空的,好不扫兴。这究竟是谁操纵的结果?答案是:没有谁。只要每个人都不乐意坐到第一排,就自然会产生这样的结果。

公路上出现了大堵车,而且堵塞一直往后蔓延,但路的前方其实什么交通障碍都没有,这大堵车是怎么形成的?答案是:只要每辆车之间保持距离,而且前面的车曾经慢了下来,那么从远处宏观地了望,堵塞就会产生,并一直往后蔓延;但从近处微观地看,每辆车却都在前进。研究经济周期的宏观经济学者,喜欢用这个例子警醒自己观点的狭隘。

还有一个例子,也是关于堵车的。假如路边发生一场交通事故,再假设每个路过的司机都想停下来看上六秒钟,那就可以造成几个小时的大堵车。而这样的大堵车,又会引发更持久的堵车,因为司机在路上等得越久,就越不愿意放过在出事地点看上六秒钟热闹的机会。一点个人的小算盘,就可以营造一场大混乱。

再有是种族隔离。人们在宏观上看到了种族隔离的结果,例如中国人都聚居在唐人街,而唐人街旁边往往是意大利人街,再旁边是墨西哥人街等等。这个结果是哪个社区领袖策划的吗?未必!谢林教授用抛硬币的办法,通过有限的几步博弈,就能让那些乐意与操共通语言为邻的人群,迅速形成种族聚居的区域。

起源于谢林教授的这一思想,目前有一门边缘学科正在兴起,那就所谓的是“虚拟个体模型agent-based-model”。经济学可以预测未来,可以挖历史数据,可以找人来做实验,可以靠数学公式推导,实在没有办法就编写程序来模拟。我去年用JAVA也搞过一点小实验。这个研究方向很有启发性,但问题是一旦要深入,研究成本会指数性地激增。

谢林教授在1960年创造了一个几乎变成日常语言的词汇,那就是“focal point”,中文可译成“灵犀”。假如你与某人相约,要在纽约见面,日子定了,但时间地点没定,那怎么办?双方最大机会想到一块去的,大概是中午12点中央车站的问询台。“灵犀”二字从此不翼而飞,成了博弈论中的一个常用词。

诺贝尔经济学奖,大部分由美国学者获得,根本原因是美国经济学研究的气氛宽松。 这不仅仅是因为资源投入巨大,而且思想氛围也自由。这里长年累月地养着许多怪人,便形成了一个可能获奖的大池。要提醒年轻学者的是:诺奖是表彰过去的成就,不是预告未来的成就。当一个领域获得了诺奖,很可能表示这个领域已经成熟,可开采的宝藏已经不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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