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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担心

Posted on 星期三, 9 5 月, 2007 at 12:20 下午

郎咸平非常聪明,学问也非常好,晓得有针对性地组织数据来证明国有企业的高效。我的担心,是这么善于利用数据的教授,加上国内那么多不懂经济但很有良心的学者,再加上认为理所当然要分一杯羹的老百姓,这些人联合起来,要扳倒几个民营企业家不是不可能。扳倒几个做饼的事小,以后没人做饼事大。

我的担心

薛兆丰
2004年9月10日星期五

讨论郎咸平问题,得有一个共同的起点,这个起点就是经济学对产权的阐释。不明白这个阐释,就不可能明白两点:一,国有绝对不是人人有,而只能是官员暂时有;二,官员暂时有,其结果就必定是国有资产流失。

不明白第一点的人,会产生义愤,说谁谁谁侵吞了自己有份的资产。殊不知这很天真,因为那资产从来未曾属于过他。不明白第二点,就会产生幻想,以为世上有办法阻止国有资产流失。殊不知这也很天真,因为只要缺乏“转让权”,官员就一定会滥用手中暂时掌握的“使用权”和“收益支配权”,从而破坏资产的长远价值。

你要是跟不明白的人讨论,就觉得是鸡和鸭讲,完全无法沟通。他们从这两个不明白出发,可以滔滔不绝,把学到的历史知识、伦理学知识、财务知识、管理学知识全都用上:公产的历史起源啦、某某哲学家如何定义公平啦、财务上如何科学地定价啦、什么委托代理人理论啦……可这些全都扯远了。

第三种不明白,是在如何分掉国有资产问题上。人们大谈公平,因为大谈公平很讨好,显得很有良心。但这种所谓的良心,是跟智力成熟冲突的。非常可惜的是,很多被称为自由主义者的人显然不懂经济学;不懂经济学,其自由主义立场就必有隐患。

实际上不可能有他们人心目中以为有的公平。我指的还不仅仅是营私舞弊。营私舞弊确实不可避免,但问题还不是这么简单。更重要的是,饼的大小不是固定不变的,我们的问题不是要分一个已经做好的饼。现在是面粉都快发臭了,饼还没做出来,而饼即使做出来了,其大小也取决于谁来做、谁来分。这时候你要追求所谓的公平,说那堆快发臭的面粉原来是多少钱买回来的,所以每个人也应该分多少多少,那有能耐的人就干脆不去领头做饼了。

不仅如此,问题还要更深一层。我们必须成熟地接受一个现实,那就是我们事前看,并不知道谁能把饼做大;而事后看,真能把饼做大的人可能也仅仅是靠运气。这要求我们的社会舆论要有海量,在公平问题上放一马。也就是说,不仅在事前鼓励那些貌似有本事的人去尝试,还要预计到必定有人会失败,更要保障那些看上去靠运气取得成功的企业家不受事后清算。

郎咸平非常聪明,学问也非常好,晓得有针对性地组织数据来证明国有企业的高效。我的担心,是这么善于利用数据的教授,加上国内那么多不懂经济但很有良心的学者,再加上认为理所当然要分一杯羹的老百姓,这些人联合起来,要扳倒几个民营企业家不是不可能。扳倒几个做饼的事小,以后没人做饼事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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